第4章(2/2)

    裴川嘴角流出血，不知道是谁的。

    「送给你。」

    立马有几个孩子应和地点点头。

    贝瑶又转回头，仰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小男孩，她的身高只能轻轻拍拍他小臂，小奶音软软哄：「不痛不痛哦……」

    刚刚被陈虎打过的头依然很痛。

    他唇角还沾着没擦完的血，身上放了一朵大得离谱的荷花。

    她转头看门口小吴老师抱着陈虎拍背：「不痛不痛哦……」

    陈虎边打他头边哭。

    他低眸看她，她杏儿眼像是含了一池清水：「不痛哦……」

    他会说话，只不过少言。

    「好好，老师抱你出去。」

    教室里和陈虎玩得最好的男孩儿叫李达，李达大喊一声：「裴川是小狗！」

    陈虎爸爸孩子们都眼熟，一个虎背熊腰的叔叔。他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大，指着裴川：「臭小子，要是我家小虎有什么事，老子就打死你！」

    幼稚园的孩子都记得那次尿尿的事。

    什么时候裴川才肯和她说话呢？

    其实他不脏，很早他就自己穿衣服和裤子了。上了厕所他也会认认真真洗三次手。裴川甚至比同龄的孩子早慧许多，他现在就会做算数题了。可是仿佛腿断了，就成了骯脏的存在。

    两个老师对视一眼，脸色白了。

    八月的天，陈虎哭得鼻涕泡儿直冒。

    「妈妈说，咬人是小狗。瑶瑶，我们不和他玩。」

    贝瑶看过去，他又闭上了眼，只是嘴上不鬆，仿佛要把小胖子咬下一块肉来。

    爸爸给他取名字的时候，取义「海纳百川」。

    贝瑶看了眼老师哄陈虎，眼睛一亮，小短腿吭哧吭哧走到裴川面前。然后把荷花放到他怀里。

    贝瑶回头，那个单薄的背影一动不动。

    向彤彤眼里带着泪：「他好可怕，咬人。」

    陈虎的家长先来，爸爸和妈妈都来了。

    小吴老师尴尬地站在一旁：「抱歉抱歉，是我们没有看好孩子，赶紧带小虎去看看吧。」

    夫妻俩这才抱着孩子走了。

    裴川垂眸。

    这个女人沉默着，过来先对着裴川笑了笑，然后附身摸了摸他的头。

    阳光灿烂刺眼，灼得人眼睛生疼。他把那朵荷花往桌子上一放，拂开她的小手。推着轮椅远离她。

    孩子们吓坏了，纷纷远离裴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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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像是春回大地，枯木点上翠枝，星星点点的光芒让他漆黑的眼睛多了颜色。她推着轮椅往外走，贝瑶听见男孩子喑哑的声音很轻的一声「妈妈」。

    女娃娃的声音稚嫩清脆，像是一拨的风铃。

    贝瑶眼睛大，睫毛也很翘。扑扇着眨眼，让人想摸摸她脑袋。她严肃着脸摇摇头：「他不是小狗。」她大声告诉向彤彤和小朋友，「他叫裴川，我妈妈说，『川』是河流，河流很干净的。」

    裴川睁开眼，迟钝地鬆开了嘴。

    小吴老师拉不开。只好使力掐住裴川的下颚：「裴川，鬆口！」

    他虽然不能懂这是什么意思，可是知道这是个好名字。

    小吴老师抱起来陈虎哄，小赵老师赶紧通知家长去了。

    过了半小时，裴川的母亲蒋文娟来了。她长相秀气，头髮盘在脑后，干净俐落。

    贝瑶抱着和她一样高的荷花，发现没人管裴川。裴川擦掉嘴角的血，沉默地看着地面已经被踩碎的饼干。

    裴川像是没有痛觉得机器人，下一秒咬得更紧。

    她温柔地摸摸裴川的头：「小川，鬆口好不好，老师在这里，老师在这儿呢……」

    蒋文娟来的路上就听小赵老师讲了经过。

    贝瑶清楚地看见，沉默的小男孩眼里渐渐点亮了色彩。

    她眨巴着眼睛，趴在门边，眼巴巴看着他们的背影。

    贝瑶沮丧地看着小男孩瘦弱的背影，然后朝着向彤彤走去。

    小姑娘向彤彤鼻尖儿通红，拉住贝瑶的手，想把她往外拉走。

    陈虎在老师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：「老师，走，走……」

    幼小的孩子心里有桿秤，界限分明。

    ~

    腿断了，许多人嫌他脏。

    这时候她也不坐在裴川周围了，一口气跑到了教室外面去。

    方敏君脸色苍白，刚刚裴川和陈虎打起来的时候就在她旁边。她好险忍住了眼泪——因为妈妈告诉她那个港星是冷艳美人。所以作为「小玉女」她不能哭。

    陈虎一听，哭得惊天动地委屈极了。

    这是个长相十分温婉的女人，裴川像妈妈多一些，他眉眼俊秀，却又因为三分像爸爸的长相，轮廓要深沉些。

    小吴老师急了。

    然而再光明磊落不过的名字，如今也因为双腿被斩断染了尘，没了灵魂。

    小吴老师赶紧把陈虎的胳膊拿出来。陈虎的胳膊上一个很深的牙印，渗出了血。

    荷花淡雅的香气，夹杂着女娃娃的奶香，环绕在他周围。她肉呼呼的小手轻轻地拍，裸露的小臂上很软。像是夏天悄悄停留了一隻嫩蜻蜓。

    陈虎妈妈也瞪了裴川一眼，抱着孩子要去诊所看伤。

    孩子们第一次见这样的阵仗，全部吓懵了。

    天啊，她这样使劲捏着一个孩子的脸颊，都没法让他鬆口。小赵老师匆匆进门，看见这一幕心都快跳出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