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(2/8)
“恩雅·希瓦艾什。”
“你怎么跑这里来了?”男子蹲下身来,伸手帮对方将那件积满雪花的外套脱下,挂在一旁的衣架上,“为什么穿着我的衣服?”
“……您的意思是,他们想在谈判前先施压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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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致我最爱的恩希亚:
“老爷您这么晚了还要出门吗?”没想到老爷这么晚了还会出现在门口,魏斯着实有些意外。
他微微颔首,意思自己听见了。对方于是继续开口汇报到:“我和她在路上聊了聊,听说曼殊院的长老们大部分对您修建铁路的事颇有微词,阻力很大。”
马特洪虽然认同老爷的猜测,但他还是觉得这么做多少有些不妥:“圣女大人若是知道您私拆了她给二小姐的信件,指不定会气成什么样呢。”
“她没记错,这信不是给恩希亚的。”
“是的。”侍女微笑着,毫不犹豫的回答到。
“唔……说到最近精神似乎不太好,可能是有些劳累,还总是做梦。”
“……现在长大了,我听说你现在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,但你还是要听医生的话,不要再像小时候那样冒冒失失的了……
“那就有劳您了。”侍女说罢,向对方行了个礼准备离开。刚要转身又突然说到:“哦对了,圣女大人还让我带句话来。她说妹妹最喜欢吃炭烤小排,怕罗德岛的厨房不会做,希望马特洪先生将这道菜的菜谱写下,附在信里一起带去。”
“嗯……?圣女大人是这么说的吗?”魏斯有些困惑,不由得想再确认一遍。
“她还说这类事务圣女大人本就少有参与,即使参与了也说不上几分话来……”
“她有让你明日就出发吗?”男子反问到。
“慢走。”恩希欧迪斯说罢,仍站在原地目送了两人许久,直到那一缕火光都变得飘忽不见,他终于关上了门。“信,给我。”
“多谢盛意,不过曼殊院可以从任意家族的领地上通行,您不必费心了。”
“……说起来那家伙,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,大半年没个消息,好容易回来了又说要修铁路,几位长老为这事嘴皮子都快磨破了……
“大典将即,圣女大人事务繁忙,有劳恩希欧迪斯大人关怀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觉得很着急。”
“这倒没有,就说让我去的时候带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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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哎,好吧。”
“哎……老爷您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按最坏的情况做准备?这条铁路如果今年不开始建设,您和莱塔尼亚那边签订的合同大概率就得违约了。”想到这里,魏斯忍不住伸手抓了抓头发,他知道一旦违约,喀兰贸易可能会赔上将近一年的利润。
“诶这个我倒是没问,但是老人们不是都说圣女的梦可以预见未来吗?也不知道真的假的……”
男子沉默了一会,终于还是收回了目光,语气也再度变得温和起来:“你出去吧,把门带上。”
“老爷,圣女大人为什么这么说?”马特洪自言自语着,将信件交给了对方,“虽然您们也分开这些年了,但她不应该这都记错吧?”
“她更多代表的是曼殊院,不是吗?。她能透露给你的话,必定是曼殊院希望她传达的。”
“好吧。”男子见状也不再执意挽留,转头对着身后说到:“魏斯,带上灯,你去送送侍女长。”
“……虽然不想承认,但是那家伙带回来的东西确实还挺好用的,都是谢拉格以前没有的东西……你现在在罗德岛应该也能见到很多新奇玩意吧……
这算什么,近乡情更怯吗?
窗外的雪又大了一些,恩希欧迪斯坐在壁炉旁,静静的听着柴火噼啪作响。只是这屋子可能因为长期无人居住,窗户和窗沿间生出了一些缝隙。风吹了进来,发出呜呜的声响,这声响也渐渐越来越大,终于演变成一个在谢拉格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大雪天。
“马特洪,你听见了吧。”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,打断了魏斯的思绪。他还没来得及回头,那人已经伸手将大门又推开了一些。
魏斯听闻后,急忙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了同样站在门口的马特洪,转身回到屋内取出一柄源石灯来:“姑娘这边请。”
“那是……”
生长在谢拉格的人都知道夜里的雪变数极大,多一盏灯确实可以帮上许多,雅儿听罢便也不再推辞:“那就多谢恩希欧迪斯大人了。”
“因为她说圣女大人今天早上突然说要写信,一个人在屋里忙活了好久,午膳都没顾上吃,写好了就赶紧让她送下山来了。她还和我抱怨说一来一回要好些时间,平日里过了午时,没什么着急的事他们就不下山了,都是等到第二天早上再出发。”魏斯说起话来总是滔滔不绝,一个人自顾自的嘀咕了许多,多到他那家主都忍不住用敷衍打住了他的话头:“确实。”
“这么久了可算是有些长进,”恩希欧迪斯可能是想让属下放宽心,调侃起来:“总不见得和那些老家伙们这么多年不见,开口就说合作愉快吧。”
偌大的房间内再度只剩他一人,恩希欧迪斯看了看摆在眼前那封信,终于还是鼓起勇气,将其沿着封边小心翼翼的拆了开来。
“难得有贵客前来,身为家主当然要来迎接。”恩希欧迪斯说罢,颔首对着侍女郑重行礼,“有什么话进来说吧。”
“……有机会也关心一下你哥,父母离去后,这些年他一个人挺辛苦的……
恩希欧迪斯独自一人回到了房间。且不说魏斯在大典前刚从罗德岛回来,近期根本没有再去一趟的计划,那位侍女带来的口信更是明摆着指向自己。说实话,他从来没有对两个妹妹之间的话题有多少在意。但如果这封信确实是恩雅写给恩希亚的,他一定能更坦然的将其拆开。
“咚咚。”一个突兀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。
“魏斯。”银发男子低声呵斥,他很少在私下里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他们,但他确实被对方的话惹的有些不舒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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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久疏问候……
没等对方开口说话,他便急忙将少女拉进屋来,随后重重的关上了大门,将那漫天飞雪隔离在外。
“这样啊,我就是魏斯。”说完他似乎顿了一顿,很快又接着说到:“您让圣女大人放心,大典结束后我就动身,保证将信送到。”
“其他也没什么重要的了吧……”他歪着头,又认真回想了一遍路上那侍女和自己说过些什么,“哦,她还说了圣女大人写信的时候应该是修修改改了好多次,她看见桌子上团了好些废纸。不过她又说圣女大人好像经常这样,光是演讲稿都不知道改了多少次,每一次都是一堆废纸,今天还算堆的少的了。”
“是。属下这就去准备。”
“……说实话当圣女还挺累的,不过自从当选上了圣女,佩尔罗契和布朗陶家也都收敛些了,起码三大家族在台面上都还过得去……
“其他还有别的什么没有?”
男子盯着这些熟悉的字迹出神,他许久未见恩雅以家族之名自称了。这封看似非常普通的家书,他却能从中读到一些其他含义,那是一些连恩希亚都不曾知晓的秘密。
“一个侍女而已,别太担心了。”
他听得出对方不想再听自己絮叨,但斟酌了一会还是开口说到:“老爷,我觉得这事很奇怪。”
“也很正常。”
“别的没了吧……哎要我说老爷,您既然这么关心圣女大人,您自己送她一程不好吗,她天天和圣女大人在一起,肯定什么事都清楚的很。”魏斯终于忍不住念叨起了自己家主,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却非要让他夹在中间受累。
“是给我的。”
“梦见什么了?”
“很正常。”
“不必劳烦,我送个信就回去了,”侍女见状,同样也低头行礼。“圣女大人还在等我。”
他多少有些意外,在那件厚重的毛裘下,少女仅仅穿了一层单薄的睡衣。但他也不再追问,只是拉过对方的小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脖子上。那双手已经冻到青白,毫无血色,就像两块冰晶一般,连他自己都不由得打了个哆嗦。
他定睛看清了来人,年幼的恩雅裹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大衣,带着小鹿一般的眼睛以及冻的已经青紫的嘴唇,只身站在风雪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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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还有吗?”
“哈……老爷您就别取笑我了。”魏斯听罢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。但沉默了片刻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说到:“不过说回来,那侍女今天这么急匆匆的下山送信,会不会是圣女大人什么很着急的事情要和二小姐说啊?要不然大典我不参加了,明天我就启程去罗德岛。”
“……你小时候就不听劝,闹着叫我陪你去滑冰,最后害的我掉进冰窟窿里……
“话是这么说,但她毕竟是圣女大人身边的侍女长……”
“……圣女大人可还安康?”男子沉默了片刻后还是忍不住问到。
“……你现在也算出门游历了一遭,比我看的多,空了的话帮我寄些书回来吧,我也想看看……
“……照顾好自己。
“那果然……”魏斯还想再说些什么,才要开口,又被对方毫不留情的再次打断。“行了,她还说什么了?”
都这么晚了,会是谁在敲门?
男子挥了挥手,将他的话打断:“连你都发觉奇怪了,就不用再多说了。”
“那这信……等我出发的时候问您拿?”魏斯听罢,小心翼翼的再度开口问到。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,他低头离开了房间。
“……你哥总是说,你是在爬山时不小心被源石刺伤……但如果你想起些别的什么,记得和姐姐说,姐姐现在在曼殊院,一定替你做主……
对方见状,也识趣的连连摆手:“哎哎好吧,我不说了。”
明明只是一封轻飘飘的家书,却好像重的拿不起来。这封信就这样在他的桌上放了许久,久到魏斯都已经重新返回府邸,来和他汇报行程:“老爷,我将她送到佩尔罗契家的领地边了,灯也留给她了。”
“她不是要你附上菜谱吗,不拆怎么放进去?”男子挑了挑眉,将信件收进了口袋。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完美的理由,也不打算再给对方质疑的机会:“行了,别盯着我了。你明天一早就出门打探一下,那个侍女下山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人。”
他知道屋外的天气糟透了,但他没想到这扇木门是如此的轻薄,呼啸的狂风将其轻易的吹了开来,男子连忙伸出手扶住了门框,这才勉强稳住身形。
他这么想着,虽然很疲惫,但依旧站起身来。
“风雪有些大了,如果没什么要紧事,要不今夜就留宿在这里,明日等天亮了再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