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(3/8)
我垂着眸,心中挣扎着不知该如何回答,其实他也没确切说他不学,只是我们两个人谁也没主动提这件事。
我略轻地点了点头,又像是没点。
「唉,我就知道。」丁诗琦摇了摇头,「这孩子前阵子还被纠察队抓到在後栋一楼厕所ch0u菸,被开了张单、记了支警告,已经不是第一次了。」
我并不在乎,只是沉默地听着老师继续说。
「时不时翘课被记的警告b被抓到ch0u菸还多,三番两次翻墙出校,学校调阅监视器後找上我,让我管教,可我也管不了他啊。」
丁诗琦不断在叹气,「只剩学习成绩方面我能多费心思救救他,你是老师的好帮手,不论陈星皓成绩有没有好起来,老师这学期都会给你记一支大功的,如果成绩有提升就再好不过了……」
「下周二中午午休,我会亲自把他揪到实验教室,你就先带课本考卷过去,好吗?」
我对於辅导陈星皓这件事已经心无波澜,并对她口中的记一支大功嗤之以鼻,大功能换得了钱吗?
我只是再一次当我的好学生,乖巧地应下:「好的老师,我会多帮忙辅导他的。」
反正再不行,老师也会b我去找陈星皓,去劝他和我一起学习吧。
无所谓了,到时候去了实验教室,他要真是不想学,我也不用教。
我曾告诉自己,爬满我手臂上的痕迹不是自卑与痛苦留下的g0u壑,是这个世界对我做出的伤害,是这个世界箝制住我的手,b迫我一刀一刀g勒出的纹路。
可每当我低头一看,深浅不一的疤,一道一道就这样嵌在皮r0u里。
每一道,我都不记得缘由。
我就像个局外人,是这个世界中无能的、b不上他人的、多余的。
我常常在想,人为了什麽而活在世上?我又为了什麽活在世上?
是因为父母将我生下,所以我就要活着。
可是他们都si了,抛下我了,独留我一人面对这个世界,活在这吃人的世界,由外而内将我啃噬殆尽。
那我活下来做什麽?
我没有什麽远大的抱负,光是为了活下去对我而言就是种折磨。
像是分裂出双重人格,每每其中一方生出强烈想一了百了的念头时,在潜意识中却也彷若分离出另一个人格来竭力抵抗。
只是当所有方法都失效时,我只剩下伤害自己来解除这些负面又杂乱的情绪,是解药,也是毒药。
我坐在床缘,手臂靠在大腿上,尖锐的刀片划破肌肤。
注意力全在於身t这块地方,其他什麽都不会有——脑子一片空白。
我开始割,缓慢地划下约莫两公分长的伤口。
很痛,我再割深一点,痛更多了。
我ch0u离刀片,感受到伤口上的痛蔓延全身,那儿开始流血了。
流血意味着我伤得够重,这种生理上的疼痛足以驱离那些缠绕在我脑海里的痛。
我紧绷着身t,全身上下竖起了寒毛,身t微微颤抖,我艰难地喘息着。
我认为这麽做可以感受刀锋的每一个锯齿撕咬着那一小片皮肤,撕咬开後持续的每一阵痛楚都是感受自己存在的证明,并从原本麻木痛苦的状态中苏醒。
也许我并不是痛,嗯……更准确来说,可能这不是真正的痛。
当jg神上的痛苦被身t的疼痛掩盖,实际感受到的是心灵暂时松懈的释放感。
好痛,但是我需要这个痛。
血从这条划痕涌了出来,沿着手臂流下,滴落在地板上。
血ye呈现暗红se黏稠状,我把手臂倾斜,血因此分支出几道细长的血流,而这几道血流汇集到掌心里,把整个前臂与整个手掌都染红了。
这是一种「掌控」,掌控痛的程度、流出的血量,抵抗我那另一种人格、抵抗那慌张、绝望、难堪的回忆。
这时我才明显感受到自己仍是活生生的人,不是行屍走r0u的一副躯t。
疲惫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,而我一头栽了进去,越陷越深,脑子终於停摆了。
在自我惩罚中品嚐到一点愉悦解脱的滋味,从痛楚中得到释然。
我重重地往後仰躺,摊在床上,x腔像是被几十公斤重的哑铃压着,肺部滞闷到难以呼x1。
中午吃完饭,我收拾东西去了实验教室。
实验用器具在几张桌子上堆放着,透明容器在略微y暗的光线中,反s着一点白光。
我把门虚掩上,打开教室的电灯。
午休钟声响後过了大约近半小时,陈星皓才姗姗来迟,与跟在他後面的丁诗琦一前一後进了教室。
「抱歉啊,思晴,等很久了吧?」丁诗琦略带歉意地看着我,转头对着陈星皓说道:「我跟你说多少次今天必须跟着思晴学习,你倒好,让我跑遍学校找你,快跟思晴道个歉,人家这麽热心,愿意帮你辅导,你还让她等那麽久。」
闻言,我一下变得坐立难安起来,在他们进教室後,我就一直低垂着头,此刻我抬头仓促地瞟了眼陈星皓,只见他一副漫不经心、吊儿郎当的模样,双手cha兜朝我望了过来。
在即将与他视线相接的刹那,我被惊得立刻垂下目光,不敢与他对视。
「不好意思啊,我忘记了。」他语气平淡,听不出情绪。
我又被惊吓了一次,因为我根本不想要别人的道歉,那只会让我感觉尴尬,而且老师让他跟我道歉,会不会因此令他在心里记恨上我?
我连忙道:「没、没事,没关系,我没等很久,不、不用道歉。」
之後的半小时里,就是丁诗琦站在旁边盯着陈星皓,陈星皓听我讲题中度过。
我的声音仔细听来其实有些颤抖,但我尽量以平静地语气说着,终於在讲完最後一道题後,钟声响起,像是在宣告我的酷刑终止。
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憋闷在心底的气,听着丁诗琦在一旁说:「以後固定周二与周四过来实验教室,听到了没有?」
「听到了。」陈星皓懒洋洋地回应。
「不要以为你爸妈不会管你的成绩,老师就不会管你。」丁诗琦开启耳提面命模式,「还有,你三番两次翻墙、翘课,在厕所偷ch0u菸,你自己看看你身上累积多少警告和小过?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,明年还想不想毕业了?」
我并不想听老师教训陈星皓,当着另一个同学的面被老师训话,他心里该有多尴尬和羞耻。
我总有替人感觉尴尬的坏习惯,可我也不敢直接打断老师走出去,只能低头默默站在一边,希望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。
我不知道陈星皓现在的表情是什麽,我也没有探究的心思,他的成绩、他是否翘课、ch0u菸,一切都不关我的事,我只想着班导快点结束训话,自己好离开这里。
虽然回到班级里那个座位也没好到哪去,但至少b站在这里好多了。
那我为什麽要站在这里?我为什麽又要回到班级里那个座位?我甚至根本不该出现在学校里。
下雨了,我从教室窗外望出去,y沉沉的天空,灰白se的云层低垂压抑,风把沾着尘土味的空气吹了进来,气温变得有些凉。
现在是十一月中旬,其实早已经入秋了,但天气仍然炎热,所以同学们都还是穿短袖,此时被这阵风一吹,纷纷套上校服外套。
我穿着长袖竟也觉得有些冷,也把外套穿了起来。
我瞥见隔壁桌的陈星皓也穿短袖,依然维持趴在桌上睡的姿势,一动不动,没见他被冷醒。
不愧是能加入学校游泳队的,身强t壮,不像我都穿长袖了,这点降温还会觉得冷,虚弱、不堪一击的,负担、累赘的身t。
我抄写着黑板上的重点到笔记本上,电风扇运转的嘎嘎声和雨声混合着老师在台上讲课的声音传进耳里,我盯着横条笔记本上一条条黑se的线,无法控制地渐渐走神。
我静静地坐在座位上,想像自己冲进雨里,去歇斯底里地呐喊、嘶吼,宣泄所有,把痛苦丢在雨幕中,然後等待放晴,收获一个全新的自己。
重新回过神时,我发现又是一次的幻觉,很可惜我还是世界里的局外人。
历史老师终於受不了了,她把陈星皓叫了起来,让他去外面走廊的水龙头洗把脸,清醒清醒。
陈星皓没说什麽,整个人彷佛拖着沉重的身躯一般,晃晃悠悠地站起身,出了教室。
没多久他就从外面回来,站在门口大喊了一声:「报告!」
所有人顿时看向他,历史老师被他吓了一跳,「好了,小声一点,回来就赶紧坐下。」
「报告老师,洗完脸还是没清醒怎麽办?可以继续睡吗?」
全班哄堂大笑起来,历史老师无奈地摆了摆手,说:「算了算了,就这样吧。」
我没有笑,平静地望着这一幕,我思考着,如果我的个x和他一样开朗,是不是就能活得快乐一点?
不过什麽叫快乐呢?
我掩饰自己糟糕的情绪对每一个人微笑、友好,是不是也算是一种快乐?
我表现的快乐,别人看得到,又有谁能感觉到我心里的痛?
没有人ai我,没有人在乎我,根本不会有人愿意了解我。
我真的做不到,那是有所依仗的人才能拥有的yan光与开朗,是从来就不属於我这类人的东西。
我以自怜为衣,把自己埋在心底的灰se地带,一个人蜷缩在角落,把自己笼罩在暗se里,任由孤独吞噬灵魂的每一寸。
蓦地有人轻轻喊了我一声:「王思晴,喂,王思晴。」
我还在神游天外,下意识偏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,当我意识到是陈星皓在叫我的同时,我已经来不及收回目光,迳直撞进他墨黑幽深的眼眸里。
我瞳孔一震,迅速撇开视线,低下头,声如蚊蚋:「怎、怎麽了?」
「借我支笔,我没带铅笔盒。」他用气音回覆我。
我微微颔首,把整个笔袋递给他,「你、你自己挑吧。」
他似乎愣了一下,随後接过了我那有些破旧的笔袋。
我突然有点後悔把笔袋整个拿给他,不但拉链是坏掉的,还有洗不掉的脏w攀附在灰se布料上,他应该是嫌弃我的笔袋吧,又脏又旧,是该被淘汰的笔袋。
他ch0u出一支笔後,把笔袋放我桌上还给我,我继续抄着黑板的重点,就让它放在那边,没去挪动位置。
陈星皓将笔借过来不是要抄笔记,只是无聊想要在课本上涂鸦而已。
其实他不是读不好,只是他并不想读,家里也为他请了家教,他也是经常翘掉假日的家教课,跑出去玩。
陈星皓在课本上画了一只羊,小绵羊的身t被他画歪一边,四只脚还长短、大小不一。
他不满意地「啧」了声,眼角却瞄见我的动作顿了顿。
他把历史课本凑到我眼前,「嘿,王思晴,你看我画的羊,是不是很ga0笑?」
我在听见他发出的那几不可闻的单音时身t僵了下,随後课本上蓝se原子笔的涂鸦映入眼帘,我看了看,嘴角不由得上扬,轻声回覆:「嗯,但很可ai。」
陈星皓咧开嘴,「你会画画吗?你也画一个呗,很好玩的。」
我们坐在第一排,靠老师那麽近,我其实不是很想跟他在课堂上聊天,被老师发现不得在全班面前被训话?
况且我也要认真听课,刚才已经分心好几次了,但陈星皓都已经这麽说了,我拒绝不了,只能在上面给他画了个卡通里的美羊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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