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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玉淡淡瞟了一眼沉施宁，沉施宁似有所感，抬眸和她目光交错。他眼睛沉静，不露情绪，也没有按礼制客套对陆玉见礼打招呼。
“喏。”
她穿过重重高大华贵马车，相对而行，转身道，“诸位可随我前来，我来指路。”
笙歌舞乐袅袅不歇，歌尽繁华。钟鼓馔玉，玉醴香醪，杯觥交杂。
云龙纹青铜编钟厚重音色琅琅，与磬笙相和。
采苹采蘩双曲交错起奏，君臣在悠然乐曲中开始进食盘中俎肉。
陆玉低眸，“请。”
侍卫答，“是永昌王殿下。”
陆玉立在镇守宫门的石狮前，望着车马隆隆而过。
“你没驾马车来？”陆玉问。
陆玉接过斟满酒的酒爵敬献女帝，“陛下，请。”
“沉宗正执散爵，进受酬者。”沉施宁携斟酒媵侍下堂，敬酒与在座宾客。
“喏。”
女帝居于主位，携身侧二位重臣。
江永一如既往看见陆玉没什么好脸色，草草作揖算是打了招呼。
“站岗呢。”
烛火将将擦燃，一刹明灭间，两人挨得近，隔着宽大衣袖，江展勾了勾陆玉的手指。
陆玉转眸，江展负手正在她不远一侧。他一身玄青丝袍，玉冠华绂，挺拔身姿在车流中格外显眼。
“执散爵替陛下进酬，需得大量饮酒，宗正可要当心，莫要失了仪态。”陆玉眼中笑意淡寒，嘴不饶人。
“再开一道门，疏通最近的宫门，分散而入。”
沉施宁脸色微沉，亦作揖稽首，“见过梁王殿下。”
安梁王既已这么说了，总有人卖一个面子。很快，马车流动起来，掉头跟住陆玉，东华门拥堵之势渐渐疏通。
陆玉眼见着疏通的差不多了，正要离开，动了几步，身形隐在门后视野死角。忽而有闻狸猫嚎叫，回身看了看。
“喏。”
“方才驶过去的那辆马车，是谁的马车？”陆玉问。
曲毕，沉施宁忽而起身，走到庭堂中央，恭谨一拜。
陆玉笑道，“几日不见，宗正又高升了，女学推进顺利，还是要恭喜宗正。”
她有些恍惚，时隔一年后同样的场景，同样的人，却已是不同的身份地位。
关雎葛覃合奏结束，行一献之礼。
陆玉上前几步，斟酒媵侍见陆玉上前，低首行礼，“见过梁王殿下。”
她没说什么，江展只一霎便松开手，望着她笑，“梁王殿下，请了。”
陆玉手指一蜷，躲了躲。
他带着他弟弟江永上前走来，身形阴影笼罩住陆玉。
他先行离开，去往常庆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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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梁王执膳爵，进酬君。”
堂下臣子王侯起身，“受君厚赐，拜谢君赐命！”
“诸侯的肴食注意保温，尤其是陛下的。”
女帝接过，饮下杯中酒。
他说的没错，侍卫身份低微，众多藩王都是差不多的地位，若是指明先让哪个走，不好说会不会让藩王们心怀芥蒂，以此不愉。
“多谢安梁王提醒。不过殿下多虑了，施宁承陛下之恩，自然会将诸事尽善尽美。况且……失仪态也不过小事，今日能安稳将燕礼度过，才是幸事。在下还有事，不叨扰殿下了。”沉施宁略略一拜，退下做自己的事了。
果然，离常庆宫最近的东华门马车拥堵，一辆辆马车行进格外缓慢。
“臣要举奏，安梁王陆时明非男身，是为女身！”
陆玉跟西华门的侍卫打招呼，“将宫门开到最大，多拨几个人引导藩王停马车位置。”
藩王马车陆续进宫，车马声隆隆，驶过大魏宫廷车道。陆玉正在查验酒具规制，外头侍从匆匆进来，“殿下，藩王的马车来得太多，很多堵在了宫门前，进，进不来，停，停不开……”
偌大庭堂拜酒毕，沉施宁回转副位端坐。
她正要和守门侍卫说，便听得一声细小的尖锐哀鸣，她循着声音望去。只见一只斑纹狸猫碾在一辆马车之下，血肉模糊。
他捋了捋垂到两鬓的发带穗饰，拨到了身后。“早就知道今天肯定堵，干脆徒步而来。”
“陛下，燕礼为明君臣之义，在坐诸位皆是朝中肱股。可有一人隐瞒身份多年，欺瞒天子，欺瞒天下人。此人该当何罪呢？”
媵侍们依梁王之言忙碌，陆玉环视宫内，见沉施宁正在和斟酒媵侍沟通堂下执爵过程。
“殿下言重，施宁也只是做好自己分内之事。”
陆玉负手站在原地，眯了眯眼。
……
女帝执鎏金酒爵，“薄酒赐，诸君兴。无不醉，方休矣！”
而马车内的主人并未感到不适或是惊吓，没有停车也没有说什么，似乎当众碾死一只狸奴不是什么事，车夫直直驶过西华门，消失在车流里。
常庆宫中，华灯通明。
陆玉上前拜了拜，“诸位殿下，在下陆玉陆时明。西华门已开，劳驾后面的殿下往西侧绕一绕，那边会更快些。各位，可随我前来。”
陆玉没有应声，微扬下巴，直直注视着沉施宁。
宫内有野狸攀墙不奇怪，只是今日到底是正式场合，还是尽快驱赶免惊扰贵人为好。
陆玉眼瞳缩紧。
侍从小步疾跑带着陆玉前往拥堵的宫门处。
夜幕已至，宫女提灯巡视，点亮石板道上的石灯。
陆玉深吸一口气，“我去吧。”
守门侍卫忙上前收拾石板道上的血肉，撒了水清洗。
陆玉饮下浊酒，浓郁醇厚酒香直冲喉头。
有人悠闲走过来。
宫道上的马车仍在驶进，江展顺势往边上避了避，拉近和陆玉的距离。
“是这样，但是藩王们身份皆贵，守门侍卫一个也不敢得罪，不好开口先让哪位王侯先行绕道啊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