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七)情迷意乱(2/2)

    &esp;&esp;小钟侧过头,注意到他亮起手机屏幕看时间,问他接下来有没有别的事,上课、开会什么。他说没有,就当提前下班了。

    &esp;&esp;过电般转瞬即逝的一刹,小钟还没尝出味,他却将腰一仰,转头避开。两人的身体反而贴得更近,紧绷的腰身嵌进大腿内侧,他用力顶着她保持平衡。

    &esp;&esp;止痛药逐渐起效,整个世界都变宁静。想要依赖他的心情却因意识的清醒更加水落石出。

    &esp;&esp;下午四点四十六分。昏昏欲睡的时节。

    &esp;&esp;后面就医的人看着也是十几岁,比小钟还小些,妈妈带着来的。那位母亲看见小钟走出来,走到大钟身边,果然奇怪地多看了两眼。

    &esp;&esp;然后呢?没了。

    &esp;&esp;两人在凉亭处稍歇,并排坐在一座石狮雕像的长影后面。小钟想跟他玩些打发时间的小游戏,又怕两个人有代沟,玩不到一块。

    &esp;&esp;听起来就好可怜。冰冷的他更映衬出她深刻、彻骨、濒临发疯的寂寞。

    &esp;&esp;闭上眼,医生的话还如在耳畔,随着事情淡去,渐渐转换成那个人最鲜明的特征。

    &esp;&esp;小钟欲言又止,最后想买就买了,借口转账加他的微信。

    &esp;&esp;冷硬的中年女人,形容瘦削,面颊微陷,戴着玫红色的半框金属眼镜,本地人的细眼、细眉、细唇,本地人的淡淡口音,光看外表就很值得信赖。

    &esp;&esp;误会就误会吧。她也宁可将他的举动误会成微妙的暗示,迎着收回的手臂靠得更近,顺势坐到他身上,埋首吻他的嘴唇。

    &esp;&esp;这样啊。那个药是对胃有刺激,不好空腹吃。

    &esp;&esp;这下是真的犯错误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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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&esp;&esp;有时太过严谨的措辞反而引发多余的不安。出大问题的可能性很低,但不是打包票说绝对没有,医生刻意纠正。她知道她很痛,痛起来就是这样。

    &esp;&esp;她正站在他对面往回走,发现说这话时,他的眼神变了,像里面换了一个真的灵魂,回到她最初遇见他的时候。

    &esp;&esp;细微的动作比意义确凿的言语透露更多情绪。在他想象中,小钟被误会得更坏,“宁教我负天下人”的狡黠,披上天真的保护色,恰好磨砺成玩弄感情的利器。也更可怜,总是无差别地将自己和别人通通弄伤,伤敌八百,自损一千,她以为自己还好,其实是她的错觉。

    &esp;&esp;她在门外整理随身物品,听见里面交流病情。母亲的声音很低,絮絮叨叨,听不清说什么。医生的声音却响亮,尤其是发牢骚,她说,又是小姑娘,小姑娘最麻烦了。现在小钟知道,原因是不能做阴道b超。

    &esp;&esp;好像也没话可聊。不过一会,小钟寂寞地就地趴倒,脑袋枕在他的腿上。

    &esp;&esp;他问她现在感觉怎么样,她假装没有好转。拙劣的演技仍被看穿,但他又上钩了,没有说破,也没着急去开车,而是随她走出医院,信步来到附近的公园。

    &esp;&esp;特权还在继续。

    &esp;&esp;不过,按照学校的规定,手机属于禁止携带的电子设备,大钟不知道小钟随身揣着手机,颇有古风地撕了张笺纸,打算将联系方式留给她。她却大摇大摆将手机掏出来,问:“我扫你?”

    &esp;&esp;只是因为他含住了她的痛苦。

    &esp;&esp;“不可以。”他轻轻道。

    &esp;&esp;他为她挡去直射眼睛的日光,说,不舒服就休息会。他会在的。

    &esp;&esp;“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&esp;&esp;他看穿了,也上钩了。

    &esp;&esp;这都是身为女人必须经历的事情,她是不知道,厉害的还在后头。

    &esp;&esp;她以为这段插曲是欲拒还迎的游戏,依旧痴缠地寻去咬他。眼看着还差一点,嘴唇被手指截住。

    &esp;&esp;泪水盈满眼眶,又沉沉坠落。世界在铺天盖地的水里一瞬摇晃,再恢复清明,是泪花最终开绽于他的睫羽。

    &esp;&esp;但也截然不同了。从相识不久到身份骤变,覆水难收的事情像刺、像染痕尖锐地存在,没法当作无事发生,更没有路继续向前。

    &esp;&esp;倘若今天陪她出来,仅限于工作职责所在,是不是事情反而简单?她想要买下他,让他只属于她一人。无论多少钱,她总会想办法弄出来。反正她一无所有,却空有无聊、漫长、缺乏目标的生命。

    &esp;&esp;小钟花了两秒钟认真思考男人说“不可以”,到底是真的不可以,还是情趣的一环,忽见他的唇间还留着吮湿的痕迹,心脏猛然狂跳起来。

    &esp;&esp;大钟也露出一个欲言又止的神情,将二维码给她,纸在手心揉成一团。

    &esp;&esp;能做的只是揉揉她低倾下来的脑袋。

    &esp;&esp;咕噜噜咽下去的嗡鸣在肚子里酝酿成另一种新的不适。小钟不得不跑出去吐了一回,吐完就清爽了。回来他问她是不是肠胃不好。小钟说没有。硬要说的话,就是中午没吃饭,身体不舒服,没胃口吃。

    &esp;&esp;她给他的转账仍旧是未读消息,悬浮在通知栏。

    &esp;&esp;暧昧的眼神做出相反的引诱,脸颊在夕阳里泛红,低迷的喘息脱轨至紊乱,她退而求其次,将衬衫的领扣解开,看见喉结的颤动——好像所有的反应都教人更加上头。

    &esp;&esp;她为做过或想做的事向他道歉。

    &esp;&esp;难受时陪在身边的境况让两人之间的距离微妙,就连极遥远的存在也照得近在眼前。迷幻的气氛绝美,被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驱使着,她忍不住做了,根本没去想后果。

    &esp;&esp;尽管对他来说,这样做不是刻意讨好,别有目的,而是已经养成的习惯,没有特殊的意义。

    &esp;&esp;他不会介意。工作中的他只是一具没有感情的机器。

    &esp;&esp;往好听了讲叫情迷意乱,讲难听点不就是随地发情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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