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48怒马分道去毒计缚玉来(2/2)

    又闲谈骑行了约莫半小时，董云芝便以“忽感有些头痛”为由，优雅地提前告辞。她婉拒了女生们同行的建议，独自一人离开了骑马俱乐部。

    “吴令仪！”吴道时猛地低吼出声，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暴怒和一丝被刺痛后的慌乱，“你非要这样是吗？！非要跟我对着干？！”

    她的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，却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让吴道时感到心惊和……失控。她不是在赌气，而是在用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，划清界限。

    手指在发报键上轻盈而迅速地跳动，发出一连串几乎微不可闻的“嘀嗒”声。这不再是练习，而是经过复杂加密、直接通向特定波段的电波。

    他依旧没有动。

    车速快得惊人，窗外的景物疯狂倒退。

    漫长的、令人窒息的对峙。

    他死死盯着前方，胸膛剧烈起伏，下颌绷得像是要碎裂开来。几秒后，他猛地重新启动车子，狠狠一打方向盘，车子如同离弦之箭般，猛地拐向了通往贝满女中的那条路！

    佐藤先生，想必会同意她的判断。这块“玉”，是时候该强行取来，握在手中了。

    吴灼没有任何犹豫，立刻推开车门，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向校门旁那扇供晚归学生通行的小侧门，一次都没有回头。她低着头快步走了进去，单薄的背影在秋风中显得格外脆弱。

    确认四周无人后，她闪身走进了路边一个废弃的樵夫小屋。里面蛛网遍布，尘土厚积。她从随身的小皮包里拿出一部小巧精密的特制电台，动作熟练地架设好天线，戴上耳机。

    她再次用了“外人”这个词，精准地、残忍地刺向他最痛的伤口。

    吴道时转过头，死死地盯着她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翻涌着骇人的风暴，仿佛要将她吞噬。他几乎是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挤出话：“你、再、说、一、遍。”

    她赢了这场无声的对峙，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，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和更深的绝望。

    她心里再次默念着这个称呼。

    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既无即将动手的紧张，也无对猎物的怜悯，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和计算，仿佛一位玉匠在端详一块即将被强行雕琢的美玉。

    车内狭小的空间里，空气仿佛被抽干，只剩下两人剧烈的心跳声和无声对峙的硝烟味。

    【基于此，原定长期渗透、套取军火库情报之方案，恐耗时过长且变数巨大。“闸”警惕性极高。】

    这比她预想的还要……??有效??。

    吴灼重新将头转向窗外，闭上眼睛，任由冰冷的夜风透过车窗的缝隙吹打在脸上。一滴泪，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滑落，迅速消失在黑暗中。

    吴家的小宝贝……这块上等的“玉”。

    【今日西山，近距离观察确认。目标“玉”质地极上乘，纯净无暇，然其守护者“闸”反应之激烈，远超预估。】

    而贝满女中宿舍楼里，靠窗的那张床铺上，也有人睁着眼睛，望着天花板，直到天明。

    他不再看她，也不再说话，只是用这种近乎疯狂的车速来表达他极致的愤怒和那无法言说的、被她彻底推开和拒绝的剧痛。

    是的，看得很清楚了。其价值不仅在于她可能知道什么，更在于她??是谁??——她是能勒紧吴道时脖颈的最完美的绳索。

    “跟你对着干？”吴灼轻轻重复了一句，嘴角扯出一抹极淡却极其伤人的弧度，那弧度里充满了疲惫和讥诮，“我怎么敢呢？一个‘外人’，有什么资格跟吴处长对着干？”

    【此举一石二鸟：第一，可直接以“玉”之安全为筹码，逼迫“闸”就范，换取军火库之精确位置及守备详情，甚至更多机密。第二，可彻底摧毁“闸”之心理防线。此“玉”乃其唯一软肋与逆鳞，一旦掌控“玉”，便等于扼住了“闸”之咽喉，其必为我所用，或可不攻自破。】

    许久，他才猛地收回视线，重新发动汽车。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，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，最终融入北平沉沉的夜色里，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
    车子最终以一个近乎粗暴的急刹车，停在了贝满女中紧闭的校门前。此时已是深夜，校园内一片寂静，只有门房还亮着一盏孤灯。

    “嘟——！”刺耳的喇叭声再次撕裂夜的宁静，宣泄着主人无处可去的狂怒和挫败。

    她对身旁略显得有些无措的林婉清、苏静文等人露出一个安抚的浅笑：“看来吴处长临时有急事，带着灼灼先回去了。诸位，我们继续吧，别辜负了这大好秋光。”她叁言两语，轻松地将一场显而易见的家庭风暴化解为“公务繁忙”，维持住了表面的和谐。

    他们之间的冷战，以一种更决绝、更疏离的方式，蔓延开来。

    吴灼迎着他几乎要杀人的目光，没有丝毫退缩，苍白的脸上是一片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。她沉默着，不再说话，但那无声的坚持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力量。

    电文发送完毕，董云芝仔细消除了所有痕迹，将电台重新收回皮包。她走出樵夫小屋，站在秋日的阳光下，微微眯起眼，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。

    电文的内容，冷静而精准，却带着一种截然不同的、危险的目的：

    她没有叫车，而是沿着西山脚下僻静的林间路走了一段。秋阳透过稀疏的枝叶，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四周寂静，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和她自己高跟鞋敲击路面的轻微回响。

    吴道时的呼吸猛地一窒，脸色瞬间铁青！他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因为极度用力而骨节发白，手背青筋暴起。他猛地一脚踩下刹车！

    “吱——！”

    与此同时，西山静宜骑马俱乐部。

    吴道时没有下车，也没有立刻离开。他坐在驾驶座里，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，透过车窗，死死地盯着她那单薄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门内，直到那扇小门“哐当”一声从里面闩上。

    最终，吴道时猛地转回头，重重一拳砸在方向盘上！

    只是这一夜，什锦花园砺锋堂的灯，彻夜未熄。

    【建议立即启动备用方案：“捕玉”计划。将“玉”秘密控制。】

    董云芝站在场边，脸上那抹惯常的、得体而疏离的微笑，在吴家兄妹的汽车绝尘而去后，慢慢淡去，最终化为一片深不可测的冷静。她目睹了方才那场冲突的大部分过程——虽然听不清具体言语，但那剑拔弩张的姿态、吴灼崩溃的泪水、以及吴道时最后那近乎失控的冰冷愤怒，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地落入了她的眼中。

    【“玉”之价值，已远超打开军火库之钥匙。其本身，即成钳制“闸”最有效之武器。请求调配精锐行动组，择期“捕玉”。】

    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，轿车猛地停在路边空旷的夜色里。巨大的惯性让两人的身体都猛地向前倾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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