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不复焉·地狱犬的故事(2/2)
“我们得再生一个孩子。”女人呆呆地说。
女人也停下来，回过头来，面色苍白地看着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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爬起来！爬起来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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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她终于成功爬起来，那个人已经离开。她颤抖着，一只眼被什么东西糊住了，于是她用力眨了几下，才发现那是自己的血。
男人大笑起来，拍了拍她的脑袋，“贝丽塔，我说过，它们是通人性的生物。”
几天后，她在厨房里玩弄一只死掉的蜥蜴，听见楼上传来一些动静，木头在震动，伴随着女人的尖叫。
她是一只狗，所以她不会感到悲伤。
因为她是一只狗，所以她不会感到悲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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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在那滩血旁慌张地刨着地面，她能隐约感觉到女人的生命在流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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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人和女人搀扶着彼此，慢慢走回他们的屋子。她跑上去，放轻脚步跟在他们后侧。
她俯下身，动着鼻子，在女人的衣服上嗅到了属于男人的气息。
好在她是一只狗，所以她不会感到悲伤。
“来，来看你的小主人。你会像陪伴我们一样，永远陪伴着他，对吗？”男人对她说。
“神明保佑，他会有来世的——他会以新的形象，出现在我们面前。”满脸沟壑的老人说。
“噢，是的，我很幸福，再幸福不过了。但你不明白，我们必须那么做。”
她感到自己的血液在变热，喉间发出低吼，加速冲过去，想要阻止他的行为。但扑过去的一瞬间，额头传来一阵剧痛，是那满脸沟壑的男人拿着一根长长的棍状物，狠狠打在了她的头上。
“不，这是因为我们充满了罪孽。说到底，世上没有什么比家族和繁衍更重要的了，你们该再生一个孩子。”
“我现在知道他为何要苦苦寻找妻子的转世。他的执念，不是因为失去了妻子，而是因为，他在她死后才意识到，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她。”
她猛地冲出去，狂吠着朝那个方向奔去，森林的轮廓在眼前逐渐伸展开来，其间还闪烁着一些火光。沼泽地旁的群鸦被惊动，它们尖叫着，像乌云般升起，而后又散开。今夜是满月。
“你的父亲不可理喻。”男人说，声音几乎变成了某种嘶哑的低吼。
“永不复焉！永不复焉！”
“我害怕……不会结束。”女人用细弱的声音说道，然后头一歪，沉沉睡去。
她仰头叫了一声。
男人抿了抿嘴，“请让我带着贝丽塔回南方寻找医生的帮助吧，这都是因为她的身体太虚弱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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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父亲！父亲！爷爷！您答应过的！”女人嘶喊着，“只要生出健康的孩子——”
对，她要找到男人，他和女人总是在一起，他们会一直在一起。
女人伸出手，放在她的头上，轻轻抚摸了两下。
女人没有说话，但眼角划过什么透明的东西，滴落在她的耳朵上。她动了动耳朵，觉得那里有些痒，于是转而用后腿去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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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到最后，都得……独自离开这个世界，永不复焉……但还好，有那么一刻……”
她的爪子勾住木质的地面，终于爬起来了，随后却又被一脚踢倒。那只脚接着踹向女人的肚子，一下又一下。
男人停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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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冲上去，看见满脸沟壑的男人正抓着女人的头发，将她从房里拖出来。
爬起来！爬起来！
她想起来了，她也曾在一个温热的窝里，直到被带走……
“贝丽塔，那个关于吸血鬼国王的故事——”
找到他！找到他！
……
人们披着黑色的布，聚集在梨花树下。男人和女人站在最前面，眼睛都是红肿的。梨树上的刻印改变了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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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什么东西从最疼的地方流了下来，她倒在地上，气喘吁吁。那人紧接着一脚踢中女人的肚子，女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，在地上翻滚着。
她听不懂他的话，只是踮起后腿，爪子扒拉在床边，看着女人怀中那小小的生物——皱巴巴的脸，胖乎乎的四肢。空气中弥漫着乳和血混杂的味道，在她的回忆中激起些许回响。
“我羡慕你，你可以跟随他到地狱，这说明你曾去过别的地方，”女人说，“而我除了地狱之外，什么也不知道。”
一年后，她变得更大、更强壮了。她确信自己可以追上世间所有的东西，无论一只逃跑的鸡，还是一片在风中飘零的树叶。
有一天，男人下楼来，嘴角又像他们初遇的那一天那样，咧得很开。他把她带上楼，走进房间。
爬起来……爬起来……
她蹲坐下来，舌头吐在嘴外，喘着气，发出短促的叫声。
现在，她看见女人躺在地上，身下流出了一大滩血。她低低呜咽，绕着女人不停地转圈，想让她起来。
另一个仍旧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坐到她身边，为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，轻声说：“是个健康的孩子，一切都结束了。”
她和男人都被从房间里赶了出去。
她被风吵醒，警觉地跳起来，然后发现，自己听见的其实是人说话的声音。
男人摇头，“为什么呢，贝丽塔？我们像现在这样，难道不幸福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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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”
她确信，自己可以追上世间所有的东西。